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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之中一身红色官服的丈夫,身姿颀长,有如松竹挺立,面容清俊,濯濯如春月柳。

  他亦在看她,四目相对,他眼中带着她无法读懂的黯然神伤。令漪心间一酸,低眉避开他视线,先去拜见帝后。

  嬴澈在旁,正将二人的眉眼官司正原原本本看在眼中,于心间冷嗤,愤然转目。

  “你就是宋少卿的妻子?”小皇后问。

  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眼同水杏,清润明澈;唇似春樱,不点而丹。

  的确是个不世出的美人,才能叫宋祈舟神魂颠倒,不能忘怀。

  下一瞬,目光却落在了她胸前那串白玉璎珞上,微微疑惑。

  这样精美的东西,怎么自己这个皇后都没有,她却有?

  “是。”令漪眉眼低垂,婉顺地答。

  她悄悄瞥了眼王兄冷硬的脸色:“不过家兄已经替妾做主,与宋氏断绝了婚姻关系,妾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那好,现在予替你做主。”小皇后道,“听说你已怀了宋少卿的孩子,那现在予问你,你是想回宋家去呢?还是留在王府养胎,等产子后再将他送回宋家?”

  “我……”她下意识又要向王兄看去,小皇后却道:“你不必看他。”

  “今日予替你做主,依你自己意愿。你肚子里怀的既是宋少卿的孩子,要回夫家去,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予不明白,晋王有什么可阻拦的。”

  小皇后其实想得很简单。

  晋王虽跋扈,但当着诸位大臣的面,还不至于欺君罔上。若能趁此机会打压下他的嚣张气焰,拉拢宋氏,也是一举两得。

  宋太傅虽致仕,仍旧门生故吏满朝。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

  两道炽热视线都落在令漪身上,彷如烈火煎熬,又似无形的压迫。

  她心间纠结,额上汗珠悄然滚落。这时忽觉王兄视线移开,轻笑一声:“皇后殿下,又有什么资格来过问孤的家事呢?”

  当着诸人之面,他竟也如此言行无忌。小皇后顿时柳眉剔竖:“予为国母,便是天下人的母亲,过问一下子民的婚事,有何不可?”

  “那好啊。”嬴澈负手笑道,“听闻令兄令嫂日日在家闹绝婚呢,说是令兄常常夜不归宿,在外包了个妓女夜夜笙歌,皇后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再来过问孤的家事吧。”

  闹绝婚的是长兄和长嫂,夜不归宿包妓女的是次兄,却故意被他搅在一处说。好似那惦念骆华缨的是长兄一样。

  虞皇后素来敬重长兄,霎时气红了脸:“哪有这样的事?晋王胡说什么?”

  清河大长公主也微变了脸色:“子湛,你也莫要太狂悖了。”

  这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就把皇后和虞家的脸面扔地上踩。这头黑鹿,真是越来越僭越犯上了。

  阿湜去后,当真就没有人能约束得了他了吗?

  天子原有心帮着皇后说话,可一个是自己敬重的叔父,一个又是妻子,两个都不想得罪,只心虚地捉鼻。

  气得小皇后暗暗掐他。她被嬴澈欺负了他也不管,这到底谁是君主谁是臣子啊?!

  嬴澈也不理会,只阴阴看着妹妹,威胁之意明t显。

  “阿妹,你自己说。”他道。

  “你是要去宋家养胎呢,还是就在王府?”

  场面一时颇为尴尬,令漪也是第1回 知道,王兄在外竟是这么个性子,简直嚣张跋扈!

  连天子皇后都被他欺负,何况是她。

  这样看来,他在她面前还算是收敛了。

  她心中已有了决断,也是怕再闹下去无法收场。便向小皇后致谢:“多谢皇后殿下美意,妾还是想留在王府。一来妾在王府生活多年,已然习惯了。二来,妾未曾生育过,留在王府有母亲照料,也安心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她两颊如烧,眼睫颤抖地低垂着,看也不敢看向丈夫的方向。

  她何尝对得起他呢?

  他才去了多久她就……虽说事出有因,总归是有些对不住他。

  眼下,更要当着这么多王公大臣的面儿叫他认下这样大的一桩屈辱,可实际上,又要弃他而去,他该多伤心呢?

  可理智又告诉她,她和他已经没可能了,这样耗下去,只会令王兄变本加厉地对付他。

  当断则断,分开,才是对彼此都好。

  闻得此言,如月华湛湛的郎君玉面微黯,像是朗月为微云所遮。

  即虽早已料到,心间也难以抑制地泛起一丝酸涩。他勉力笑笑:“好。”

  “那等你生产之后,我再来接你。”

  令漪心间更是难过。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句空言。

  王兄不会让他把孩子接走,他这样说,只不过仍是在为她遮掩罢了。

  他是这样温柔良善的郎君,可惜,今生无缘……

  “谢谢郎君。”她轻声说,低眉朝他行了一礼。

  城楼上一时极安静,连底下庆典的喧闹声也似被道无形的屏障隔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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