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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即逝并未留痕,只似有几分欢愉惬意,如少年时,得到第一只,极爱的端砚一般。
只是那时她还需要极力修炼“喜怒不显于色”,眼角的愉悦是极力压制之后不慎流露出的一点,如今则是修炼得老成到家,随心而动,只露出一点欢悦而已。
含霜微微退后一点,“娘子,我扶您上车。”
秦风与凝露、徐延寿面上微有忧色,不着痕迹地环绕在周围,季芷与白芍心思敏感,见状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什么,便小心而尽量不露形迹地环绕在周围。
徐问真还不着急,微微摇头,越过身边围绕着的人海,对追下山的赵庭说:“待我问外祖父、外祖母与舅父舅母安好,改日我再登门问安。”
赵庭应诺,见她们这架势是急着要走,便不多话,只上前来,伸出手臂供她扶着上车,摆足弟弟服侍长姊的恭敬姿态。
徐问真登车的瞬间,赵庭低声道:“姊姊出门,还是带着见通为好,他不正在京中吗?以防万一,若有麻烦,由他应对足够了。”
徐问真微微一笑,“知道,今日多谢我们五郎君了。”
她与弟妹说话,又是另一派的温和,比与官员多出几分亲近的轻松,赵庭道:“是我莽撞,没给姊姊添麻烦就好。”
三言两语的短暂交谈,徐家车马摆道回京,到山脚下时徐问真还不忘吩咐秦风去买几碗藕粉元子。
含霜简直哭笑不得,小心地揉着徐问真僵硬的手臂,“那弓那样硬,您几年没用过那种硬弓了?”
她眼睛微红,见徐问真抬手抓东西都费劲的样子,更加心疼,用车上的小炉子上的热水打湿了巾子要敷上,白芍忙道:“拉硬弓震伤了手臂,一两日内不要热敷,用冷水敷一敷倒是使得。”
她小心地检查徐问真的手臂,她们出门带了一些跌打损伤对症应急的药,她挑出合用的,与季芷一边一个替问真揉开。
她一边忙活一边嘟囔:“力有不逮,便不要托大——秦风是,怎么弄了把那样重的弓来?得有八力了吧?”
徐问真从前倒是能用,可有句话不是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么。
徐问真轻笑一声,哪怕双臂酸痛热胀,动一下就钻心的疼不见悔色,只是扬眉道:“我这几箭,可还有当年的风采?”
白芍一贯的冷面早已破功,挂不住了,见她如此,手上的力道不再收着,但说不出违心的话,只保持沉默。
倒是季芷,她动作机械小心地替问真揉着药,听到问真发问,怔怔回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即便是素色衣衫、雅净珍珠,遮不住如旭日光辉般的耀眼。
徐问真弯弓搭箭,在人群中对准远方时,眉目锐t利锋芒毕现的模样,叫人见了心旌震荡,经久难平。
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绷住,看着徐问真意气风发的模样,她心脏几乎停跳,下山后久久不能平复。
灿烂耀眼,如日如星。
阿蘅栽得不亏。
她想,年少时遇到如此惊艳的人,是祸,实在是福。
徐问真原本神态安然,还有心与白芍几人打趣,听到季芷说话,本来出口的打趣忽然停顿一下,然而她一向就是很直接干脆的性子——她想要的、喜欢的东西,只要不违背礼法,不会给家族带来麻烦,她都会竭力去争取。
但她到底视季芷为友,问真可疑地飘来视线,刻意不去看季芷,口吻倒还端得很正经平常,如说常日品评诗画的寻常话一般,“阿芷,我好像——要违背对你的诺言了。”
季芷回过神,茫然地看向她,半晌回过味来,不可置信地说:“阿蘅?”
徐问真好不扭捏,淡定地点头,但对着友人,她还是稍微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强迫阿蘅的。倘若他不愿意,一切还是如故。”
只是方才,季蘅踏马而来的模样实在太美了。
像一整瓶如霞如云的霜满天与宝珠山茶。
她奔涌的血液本能告诉她——想得到。
但比起季家姊弟二人的能力,与她和季芷的情分,男女之爱当然不足为重。
如果季蘅不愿意,她自然不会逼迫强求。
季芷很想说:倒是不必。
但她迟疑一下,还是并未直接表明季蘅的心意,而是委婉地道:“男女之情,只发于心,您若有心于阿蘅,不如就再接触一番,我的意见自然无关紧要,您若非要问——我只希望,您最终能与他善始善终。”
徐问真笑容温和,“自然。”
她从没体会过男女情爱,既不知道最终能与季蘅走到哪一步,不知道她这份喜爱能够持续多久。
她现在只是凭借喜好美丽事物的本能想要得到,但无论最终是什么结果,只要季蘅不令她失望,她一定会安顿好季蘅余生。
季芷轻轻一笑,“如此,您又何必忧虑我呢?”
她看出徐问真的一点不自在,轻声道:“我与娘子相交,便只是阿芷而已。”
“我是如此想的,若最终闹个不好收场,反而影响我们就不好了。”徐问真笑道。
听得云里雾里的白芍才反应过来徐问真的言外之意,惊讶震惊之余,小声道:“从前竟是假的?”
徐问真无语地看她,“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种急风好色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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