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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发觉自己是特殊的那个。
南惜现在已经知道答案, 关于“我为什么要学习这些东西”。
……如果自己有机会穿越时间站在当时的小慕析面前,在她带着怀疑与自卑情绪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就站在她身边,自己会对她说出真相吗?
自己忍心告诉她真相吗?
告诉她她的生命从开始就带着冰冷的算计和不怀好意的归属,整个童年不会有关爱和体贴的照顾,她只能孤独地熬过去。
南惜在句子末尾那个问号上停顿片刻,一声不吭地继续看下去。
「要去禁闭室了,再见。」
「黎女士把她身边的仆人开除了三个。」
「不想跟她们一起玩。」
「会一直这样下去吗?不喜欢。」
「禁闭。重写。体能训练。」
从太多的字迹之间找到这时不时出现刹那的情绪流露太不容易,南惜看得很快,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错过小慕析偶尔的宣泄。
大学时南惜曾听喜爱的教授上课闲聊,说人性总是以自我为先,每个人日常随便说出一句话多是用“我”开头或含有“我”,但这也无法避免、无可厚非,只是人性而已。
当时课堂上一阵讨论,大家惊讶地发现事实真像教授所说的那样,人们总是最关注“我”的存在。南惜也在心里默默造了些句子,挺认同教授的观点。不过又如教授所说,对自我的关注无可厚非,反而一定程度上能体现一个人的自尊与自爱。
到了慕析这里,哪怕是如此隐私、简短的情绪流露,南惜也鲜少看见她的字句里出现“我”这个字。
她的自我是已经被日复一日机械又冰冷的训练磨灭,还是从未被鼓励去发现过,南惜不得而知。
南惜不知道慕析后来的服务意识和奉献精神与这样的自我缺失是否有关,她不愿意这样揣测慕析曾经对家政行业的热爱,毕竟其中还有巫泉等人恶意操控的成分。可看着这些少了“我”的内容,她又忍不住这么想。
她迅速翻完了桌上摞着的一叠本子,这期间慕析一直坐在自己的轮椅里,不看南惜也不看其他地方,垂着头望自己的掌心发呆。
这双手……曾经写过那些东西,现在被南惜浏览的感觉好奇妙。
慕析说不出自己是否觉得羞愧或难堪,那本子的大部分内容直截了当到避免去中二和抒情的嫌疑,不算黑历史的范畴。
而且她看那里面的东西其实像是隔雾观花,读已经不记得的记忆也很……奇妙。
其实时间已经过了一二小时,南惜读得虽快,却一页一页地翻,还要被迫摄取不少不属于自己领域的知识。等到她好不容易读到那些记录的终结,她终于发现对慕析触动最大的、也是最长的一段记录:
「从今以后,就不用写这些了。
我用刀割破了自己的动脉,刀这样的东西对我来说很容易拿到,我了解它们的用法,也幻想过用它们割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
其实没什么感觉。这也是能力的一部分吗?血涌得很快,也很多,书上说的眩晕、乏力症状一一应验,那些都是真的知识。
她们发现了,把我拖走,把医生叫来,把黎女士叫来。
黎女士失望透顶,她曾经说过她最鄙夷那些懦弱的人。她说,从此以后我可以选择我想学的专业和学校,不会再干涉。
不过要先洗去记忆,这样才能保护她和我的秘密,我觉得也很好。
没错,我终于摆脱她了。
如果早知道这么简单,我很久以前就会这么做,没人告诉过我。
再见。」
这回倒是出现了很多的“我”。
南惜下意识扭头去看慕析如今光溜溜、完好无损的手腕,两个都完好无损。她知道对黎珠来说要消除一道疤痕很容易,容易到连一个人曾经的过往都能够一起湮灭。
……慕析消失的时候南惜也有过类似举动,她觉得自己极端,原来慕析早早就有过。
这也算她们的缘分吗?
南惜合上最后那个本子。
慕析悄悄抬眼瞧她一下,还没看清楚南惜是怎样神情就被扑了个满怀。南惜直接从那轮椅上站起来扑向她,环住慕析的脖子,听起来像是在啜泣。
“原、原来你能站起来啊。”慕析幽默得很尴尬,虽不知所措也回拥住南惜,不知道被磋磨了几次的伤口早就抛诸脑后。
南惜心中沉郁不已。她只是有时候脾气刁蛮一些,底色还是善良的,就算素不相识的人有这种悲惨遭遇也会心疼一会儿,何况这是慕析。
她哭不出多少眼泪,只觉得心口被压得喘不过气。她低低地说:“你怎么过得这么苦啊。”
“……”慕析讪笑两声,心里那片填补不上的空白在此刻越发放大了,“其实我看那些文字,也像在读别人的故事。”
可以共情,但仍然浅薄。
“我想着把自己代入进去,但怎么都觉得冒犯。”慕析觉得自己不是未来安慰南惜,她只在说自己的想法,“可能我现在太开朗了。”
那些记录里的孩子显然有着严重的心理问题,否则也不会走到自杀的地步。
南惜不说话了,用力地嗅慕析颈间味道。她也不完全确定鼻尖萦绕的那阵苦橘芬芳来自于慕析被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