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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姝儿不屑:“敢做不敢当啊?我看林姑娘比她俩都有骨气。”

  李淮不让她再说下去。

  所幸沈蕴礼及时发话,旁的宾客并不知晓偏厅这边的意外。

  而林初微理不得其他,只想着快些逃离这令她压抑不已的地界。

  可她不敢独自回侯府,更不好去药铺惹人注意。

  她沿着街道往外走,再往前就是闹市,人多眼杂,最后只得闷头转进小巷,实在走不动了,就地坐在谁家的侧门房檐下抬手抹泪。

  她深觉丢脸,回想着先前在席上众人的面色,心中惶惶不安。

  林初微将将醒悟过来,她们只不过在看她的笑话,好似每一个话题都在针对她那般,什么《小相山记》、什么避暑去处……

  那些贵女哪还需要她这生分人出谋划策?动动嘴皮子便有一堆下人前仆后继,对了……在她们眼中,她的确跟家宅里的下人一样。

  没有好的出身,哪怕高嫁了千万人之上的陆小侯爷又如何?她甚至连为自己张嘴申辩的权利也没有。

  她正垂眸掉泪,两个袖子洇湿了一大片。

  今日明明是个好天儿,艳阳高照,沈家选了个吉祥日子。

  林初微更生悔意,她实在不该……明明是人家办喜事的日头,她却不管不林地跑出了门,这事闹出去只是给沈公子添晦气,更加让陆今安丢人。

  他们还是关系那样好的同袍,她岂非太不识体统?一想到因她的鲁莽又叫陆今安为难,林初微更觉委屈。

  他们的关系明明才缓和了些,先前的误会暂且搁置,陆今安甚至还因对她动怒诚恳致歉。

  她原先还默默在打算,是否有个好时机能将一切误会说开?如此二人便能心意澄明地好好过日子。

  可现在,一切都没用了……是她太愚昧,怎就没忍住呢?

  明明假装没听见就好了,为何要与那表姑娘斗嘴,又赢了什么呢?无非给人看笑话,陆今安也断不会信她。

  她细细回想,或许是因为那位施姑娘,她才失态了……是的吧,原来他们相识多年,感情深厚,原来早已有人跟陆今安共读过那本《小相山记》,那陆今安写下的笔注,施妙因也会看到么?

  他们都读过许多书,彼此间共同话题如峰连绵,哪会像她这样绞尽脑汁求认同,也根本不似她这般吃力地去追赶……

  她越想越难过,胳膊无力地搭在膝上,额头贴在手臂上默默流泪。

  目之所及先是朦胧水雾,而后那模糊的视线当中闯入一双云纹软靴。

  林初微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却听陆今安音色沉沉:“话没说完人却跑了,就算是青天老爷也难断案。”

  她错愕地抬起头,难自抑地小声啜泣,精秀的鼻尖皱了皱。

  陆今安垂眸,见她眼尾氲红,满面泪痕,真是天见犹怜。

  他微微蹙眉,软下嗓子:“哭完了?”

  林初微扁扁嘴,本还收了委屈,被他一问鼻尖又起了阵酸涩,眼看要掉泪。

  陆今安俯低,抬眸轻扫过她满是水渍的袖口,沉声问:“帕子呢?”

  林初微摇摇头,下意识又要抬手将泪水拭去。

  下一瞬,她忽觉眼下温热,在陆今安一声低叹中,那泪浸入他的指腹,霎时淌开,一点点没入他的袖沿。

  林初微一惊,忙拿开他的手,想抬胳膊尽快将泪水擦干净。

  陆今安按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将袖口蹭过去,小心谨慎,动作轻缓,像在那瞬间抚平了林初微心中的烦躁。

  他边说:“哭够了就好好把话说完。”

  林初微低头,总算推开他的袖子,“我不哭了,小侯爷不必脏了衣裳。”

  陆今安顺势将她拉起,林初微却难以面对。

  他语气平静:“不是你的错,我会找她们算账。是你的错,你随我回沈家向她们赔礼,世间道理无非如此。既出了家门,一言一行不是为了自己,更昭示侯府、担着陆家的颜面。”

  林初微愕然抬眸直视着他,恍惚中竟以为听错了。

  陆今安居然说,他会找她们算账?还说,她出门在外是侯府的颜面……

  他在维护她么?他将二人视作一个整体,不分彼此荣辱与共。

  原先的那些不安和揣测,在这一刻好似荡然无存。

  林初微抽了抽鼻子,小声将偏厅的意外说完。

  再提到施妙因,她还下意识放缓了语速,生怕陆今安又要反驳,可他只是一直静静听着再没有打断。

  说到最后,林初微复述她甩脸离席的那句豪言壮语,登时也不免脸红。

  当下听着并无不妥,可事后再说起倒真显得不明智。

  好在陆今安没有纠缠不放。

  林初微迟疑了片刻,最后缓声道:“屋里没有我认识的人,或许转述各有不同,但是我可以发誓的,夫君……我没有半字虚言。”

  陆今安听得这声称呼,竟不由心神一荡。

  美人方才哭得梨花带泪,本就带着一丝破碎的娇媚之态,令人忍不住想要好好呵护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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