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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个字响起。

  ‘对不起。’

  秦游不留余地的背影也悄然在眼前闪过。

  严庭深的手缓缓握拳,看着这束从不属于他的花,一再按捺的情绪忽然强压不住。

  他猛地挥手,桌上的花瓶飞落地面,摔得粉碎。

  听到这声脆响,严庭深醒过神,抬手按在桌面,良久,继续走向书房。

  回到桌前,打开电脑,打开邮件——

  严庭深的指腹敲在键盘,目光惯性被一旁的玻璃碗吸引。

  其貌不扬的干梅花安静躺在碗里,似乎还散发着熟悉的清淡香气。

  严庭深的手忽地停了。

  只是不知按在哪里,邮件关闭。

  他收回视线,再重新打开。

  写下的内容全部清空,分明不值一提,却在他心底油然塞进一团怒火,烧得愈演愈烈。

  打字的手被燃烧起的火气沾染,反而冷得轻颤。

  严庭深垂眼看见,先是沉默,转而松手搭在桌面。

  片刻,他再抬手,又两次误触按键。

  在这瞬间,前所未有的怒火填满胸膛。

  严庭深呼吸粗重。

  生平第一次,他的行动不受理智操控,被一时的冲动驱使。

  他砸了键盘,起身把电脑一把挥落地面,动作间,桌上一应用具“噼里啪啦”摔了满地,文件也纷纷扬扬,雪片似的飘洒——

  唯独那碗干梅花,完好地待在桌边角落。

  严庭深站在周围的狼藉里,正要把它也扫进这堆垃圾,脚下不巧被绊住。

  他握拳按在桌面,还没站稳,脑海里的声音已经如影随形。

  ‘昨晚,我去了青宁路。

  ‘我想回我们小时候遇见的地方看一看。那里还是和以前一样。’

  严庭深握拳的手越收越紧。

  他不想再听到这个声音。也不想在这里再多待一分一秒。

  他越过桌椅,回到卧室,拉开阳台的门,借室外冰冷的空气冲洗反复涌动的杂念。

  但站在阳台,他的视线穿过庭院,一眼看到院外门前。

  秦游曾站在那。

  曾经多少次,就在那盏灯下,全是秦游和他道别。

  严庭深沉眸收回视线,转身要走,又对上推拉门的玻璃镜面,他身上的这件外套。

  玻璃门上的身影模糊不清,在灯光下,这件外套的轮廓又是熟悉的身形。

  他难以抑制地记起刚才,记起秦游穿着它来到面前。

  记起秦游最后一次把他当成裴笙,记起秦游问出口的那五个字——

  手上传来剧痛,严庭深扫过面前带血的玻璃裂纹,理智才后知后觉地苏醒。

  他抬起还在轻颤的右手,开门回到卧室,脱下外套,正穿衣服,又看到左腕上一阵反光。

  严庭深停在原地。

  石青色的表盘。

  表盘左上角的梅花纹样,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严庭深看着它,喉咙里溢出一阵更难抑制的轻笑。

  秦游送他的所有礼物,他都从没提过,是秦游摸索的结果。

  现在看来,秦游想摸索的,不是他的喜好,而是对那段他根本没参与的过往、给出的补偿。

  严庭深抬手去解表带。

  可颤抖的右手毫无力气,血迹浸湿的指腹也在干扰,他几次尝试,几次徒劳无功。

  他没有停下动作。

  他不是裴笙。

  那么这不是属于他的礼物。

  直到许久。

  严庭深摘下手表,走到垃圾桶旁。

  他拿着它送到打开的垃圾桶上方——

  但再过良久,他掌心钝痛,又缓缓收手,随即按铃让管家上来。

  管家进门,吓了一跳:“先生!”

  接着看到地上的碎片,他眼神又是一震,下意识看向雇主,看过伤口,他眼神飘忽,很快找到推拉门上崭新的裂痕。

  见雇主脸上毫无异色,他连忙往前几步,结果不小心看到和卧室连通的书房,看到书房里的情形,不禁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这……”

  严庭深只道:“把我的表找回来。”

  管家强迫自己先回应雇主的交代,语气难掩震惊:“……好的。”

  严庭深没去在意。

  他正要把手里的表递给管家,顿了顿,又回身到床边,拿出表盒,把它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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