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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现在的能力到底在哪里罢了。”

  王恕沉默了,打量着面前的小少年。

  满京城俊杰无数,可这个年纪有这样聪慧,看得清局势的却是屈指可数。

  “我与你老师年少相识,见他被放逐南京多年,心中郁郁,有心起复,却一直受人阻挠。”王恕话锋一转,低声说道,“今日见了你,好似恍惚间见到少年时的他,那时他可是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只是性格耿介,遇到事不会避退,总让人觉得一板一眼的,你这点倒是不像,你瞧着,很是和气。”

  王恕说起黎淳,让江芸芸神色松动。

  “他也做过吏部右侍郎,想来也是能感受到我此刻的压力的。”王恕笑说着,“每年京察,吏部上下,就连看门的狗都是无法入睡的,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江芸芸认真地听着他说起老师旧事。

  “后来他去了南京,也是吏部右侍郎,后来又成了左侍郎,最后又成了工部尚书,没多久又成了礼部尚书,直到致仕,虽说也是荣极一时,但总想着,若是有机会回到这京城来,想来也能做得更好。”

  “我有心借着这次的京察再为陛下递折子,如今却是不能够了。”他低声说道,“你可知,京官每六年‘京察’一次,地方官每三年一次‘大计’,按照洪武年间,太祖制定的办法,这是一个好办法,可如今吏治腐败,法令不行,这些都流于形式,我不得不下重药治理。”

  “王太宰一心为公,自然不会有人怀疑。”江芸芸平静说道。

  “若是别人想什么,我自然是不在乎的。”王恕低声说道。

  江芸芸神色微动。

  “我自认光明磊落,可如今受人构陷,百口莫辩。”他无奈笑说着,“想来也要致仕了,这些弊端只留给未来的有志之士了。”

  他沉默着,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有这么一刻,江芸芸竟然把面前的老人和郁郁不得志的老师恍惚重合上。

  她的老师,明明也有经纬之才。

  “都言太宰‘绸缪庶务,数进谠言,迹其居心行己’。”江芸芸见状,忍不住说道,“论迹不论心,但论人。”

  王恕心中微动。

  “我前些日子学拉弓,弓身本身坚硬,不论是否做成那把弓,都能是敲山震虎的那个棍子,可弦一开始却是坚韧柔软的,它只有被勾在弓箭上,才是紧绷的,若是不用,需要取下来,若是需要,才要勾上去。”江芸芸笑说着,“我昨日取弦,还差点伤了手,有人跟我说是我一开始把弓绷得太紧了。”

  王恕抬眸注视着面前之人。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沉默。

  王恕性格坚毅,自然是好事,若非如此,他如何能刚正地坐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不为任何人撼动,刚正清严,始终一致,才能成为是文武百官的表率,可若是面对帝王呢?

  一个已经品尝过权力之位的帝王,他的锋芒岂容他人随意指责。

  王恕太硬了。

  王恕沉默着,他的拳头握紧放在扶手上,好似沙包一样大,就像他眉宇间的刚强一眼,看久了忍不住令人心生畏惧。

  “你说的办法不好。”许久之后,王恕话锋一转,直接说回正题,“你可知为何官员大计出自吏部,而非内阁?”

  江芸芸摇头:“还请王太宰解惑。”

  王恕面无表情说道:“太祖废丞相,独自处理政务,但自仁宗和宣宗开始,内阁开始大权独揽,若是吏部审计再从内阁出,那如今的首辅和宰相有何区别,太祖心意付之一炬。”

  江芸芸沉默片刻后,不解问道:“难道没有制衡内阁的人?”

  “自然有,都察院专属纠察、弹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乃天子耳目风纪,自来就有‘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若是我们吏部考察结果,也都要知会他们一身,与他们共同确定名单。”王恕详细为他解释着。

  江芸芸沉默,想了想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的问题出在哪里。

  内阁管理吏部,但不包括都察院,吏部管理百官,包括都察院,但都察院同时监察内阁和六部,直达圣听。

  若是按照她之前给的考成法,让官员们都每年要做的事情固定在册子上,再册子一分为三,一本由六部和都察院留底,另一本送六科,最后一本呈内阁。

  这里面就形成内阁统领都察院,都察院监督六部,六部统率百官的垂直官职系统。

  内阁的权力太大了。

  一个人治的国家,一旦一个部门的权力过大,那简直是灭顶之灾。

  王恕的考虑很正确。

  “是小子想当然了。”江芸芸想明白后,羞愧说道。

  “但你这个办法中的一环很不错。”王恕冷不丁又说道。

  江芸芸抬眸去看王恕。

  “把所属官员应办的事情定期限,分别登记在账本上,之后可以让六部和都察院逐月进行检查,甚至可以让六科也加入,每半年质询此事。”王恕分析着。

  江芸芸沉默着,随后缓缓说道:“王太宰的意思是说,责任分解?”

  王恕一怔,把这四个字慢慢念了几遍。

  “原本责任在吏部,就像现在,一旦出事,吏部就成了众矢之的,但若是拉着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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