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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静得诡异,江暮雪便有些不习惯。

  他背对着她,问道:“修士御剑赶路,若是求快,甚至能日行千里……既有空闲,你又惦念家人,为何不回家看看?”

  柳观春屈膝,单手托腮:“因为我的家很远啊,它在一个无论我怎么御剑都到不了的地方。”

  她甚至都想好了,努力修炼,飞升成剑尊,然后拿着她的竹骨剑捅天地一个大窟窿,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闻言,江暮雪忽然想起那一条垂在梧桐枝子上的红绸带。

  树冠茂盛,遮天蔽日的一棵梧桐树。花叶扶疏的枝桠间挂着一条条承载凡人心愿的赤色红线。

  寺庙檐角垂下璀璨灯火,幽暗的火光照亮苍天大树最上方的那一截姻缘红绸。

  又窄又长的一条红布,上面书着柳观春一笔一划写下的愿望。

  柳观春说,她想回家,她不求幸福姻缘,不求此世美满,她只想恳求天神能够大显神通,送她回家。

  柳观春说了不止一次,她想回家。

  可是,柳观春的家究竟在哪里?不是玄剑宗的话,难道在一个没有人能去得了的地方?就连江暮雪这样厉害的元婴修士也到不了吗?

  江暮雪指骨微动。

  他的心神怔忪,心腑生痕。丝丝磨人的隐痛,在胸腔深处弥漫,亦令他感到无所适从。

  原本冰天雪地的灵域不知何时生出一根根漆黑藤蔓,枝叶生长,铺天盖地,往灵域正中央席卷而来,那些邪念缠身的黑藤意图缠绕、试图破碎江暮雪的道心。

  是梦魇、是心魔、是恶欲与邪心。

  江暮雪的心神不静,他不喜这种失控感,他念了半阙沉心静气的术法,可还是没能压制下这股不知来处的阴戾。

  直到江暮雪回头,窥见柳观春随风拂来的一片衣角,极柔软的衣袍,轻若羽毛,拂于他的指尖。

  凉意席卷,空缺的部分逐渐被人填满。

  想要得到它。

  江暮雪遵循本能,下意识以神识驱动剑气,轻轻勾住了那片衣摆。

  就此,戾气消散,雪域宁静。

  江暮雪压制住了那些不善的私心,守元印也随之暗淡下去。

  他不曾破道,亦不改修行本心-

  不过一刻钟,柳观春跟着江师兄回到客栈。

  她跳下伏雪剑,本想和江师兄道别,

  但又想起禹镇还有一场酒宴没喝。

  她做事向来喜欢有始有终,开了一个头,必要结一个果。

  柳观春试探着问:“师兄,你困了吗?”

  她分明记得江师兄修为高深,不大容易犯困。

  江暮雪也看她一眼,凤眸浅扫,问她:“还想做什么?”

  他自是七窍玲珑,能知柳观春心中所想。

  柳观春说话语气略带点腼腆,仿佛说出来的话是难言之隐。

  她说:“师兄,上次我给你送过纸鹤,我想喊你出门喝酒……我知道你不沾酒,你只要作陪就好了!你看,外面月亮又大又圆,好似一个饼,我们月下酌酒,岂不是很有意境?”

  江暮雪第一次听到月亮像饼的朴素比喻,他又扯了下唇,“可以陪你小饮一杯。”

  柳观春惊讶地抬头,她说话都不流畅了。

  “这、这算不算破戒啊?”

  “不算。”江暮雪顿了顿,温声道,“只此一次。”

  柳观春的杏眸瞬间被江师兄话中暖意点亮,她想,江师兄事事待她不同,他果真很看重她,就连从不喝酒的规矩,他都为她破例了。

  柳观春无以为报,她心里很高兴,只想着一定要好好修炼,待境界大成,出门在外便不堕师兄脸面了。

  但江暮雪所想的却是……柳观春于他而言,已有无法掌控之感。他在她面前要时刻提防道心涣散,他会屡次因她失态犯禁,他不能再靠近柳观春。

  只此一次吧,如他之前设想的那样。

  江玠会消失,白衣师兄会消失……江暮雪舍下柳观春,如同舍下所有前尘往事。

  因为是最后一次,所以纵容她、允许她、偏爱她、袒护她。

  “柳观春……”

  江暮雪忽然喊她的名字。

  柳观春斟满酒盏,呆呆地抬头:“江师兄?”

  “无事。”江暮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忘记要说什么。

  又或者,只是想最后再喊一次她的名字-

  这一晚,柳观春心里高兴,她整夜睡不着,只能从床上坐起来。

  柳观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随便取一条发带束起,又坐到桌子前。

  她从藏宝珠里拿出那个还未编完的络子,继续将玉珠串上去,绕成好几朵青玉梨花的形状。

  柳观春熬了一个大夜,终于把剑穗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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