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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冷不热地养着。

  温胜寒是觉得恶心的,他恶心她的存在。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却对她视而不见。

  无视她叫他哥哥,无视她讨好的举动,无视她整个人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每次温胜寒看完温母,带着一身伤回到家的时候,会主动关心他的,也只有小小的钟禾。

  祖母常年在国外居住,安顿好家里的一切后,就回到了国外。温父偶尔回来,对他也动则打骂。

  诺大的温宅,除了陈伯,就只剩下他和钟禾。

  钟禾是个敏感的小孩,每次都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即使一次次地被冷眼相待,还是会主动地去靠近他。

  少年时期的温胜寒,

  失去父母的关怀,他唯一感受到的、微薄的亲情,是钟禾给予的。

  同样的,被抛弃的钟禾,温胜寒也是她唯一的依靠。

  共同生活了三年,两人的关系逐渐缓和,虽然比不上寻常兄妹那般亲密无间,也比从前好上许多。

  一切在温胜寒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

  温母纵火自杀,同年钟禾的生母再次找上门,把钟禾带走了,从此杳无音信。

  两年后,温胜寒抛下国内的一切,出国读大学,直到温父去世,不得不回来继承家业。

  于此同时,他收到了钟禾的死讯。

  顾蜻游的心脏猛地收缩,她抓紧了温胜寒的手,又些不确定地重复:“死讯?”

  温胜寒垂着眼帘,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是自杀的……警察通过她的遗物找到了我。”他顿了顿,补充道:“那本相册。”

  顾蜻游一怔。

  温胜寒抬手盖住眼睛:“她妈妈是个夜场招待,身边的人鱼龙混杂。把小禾接走后不久,她就生了重病。小禾急着救她,被她身边的狐朋狗友蒙骗,沾上了毒。品……那时候,她才十六岁。”

  “那些畜生,把她当做货物一样送给一个毒贩,被关了六个月,逃一次抓一次,警察和我说,她身上全是各种伤……”

  顾蜻游的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阵窒息,她只想伸手抱他:“温胜寒……”

  “她求救过,向我。五百多条短信,全部都是,哥哥救救我。”他用力闭了闭眼,回忆起那些字句,连呼吸都带着痛意:“可是,那个手机号,我早就不用了。”

  他没有收到。

  她该有多绝望啊。

  光是听着,顾蜻游就觉得窒息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靠上去亲他:“温胜寒,别说了……”

  她听见他说道:“蜻游,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心脏像是被细线缠绕,每跳动一次,都会带来清晰的痛感。顾蜻游突然就想起了许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譬如刚认识的时候,他习惯于用短信联系,譬如他明明不喜欢甜食,但每年都会让韶姨准备很多甜粽子……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突然就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后来会突然愿意资助她。

  大概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像货物一样被人送出去的钟禾。

  他害怕她也会走上绝路,会重蹈钟禾的覆辙。

  “温胜寒……”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叫他的名字。

  温胜寒突然伸手盖住了她的双眼,掐着她的腰,半压在书桌的边缘,低头咬住了她的嘴唇。

  视野受限,她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脸上,辗转没入两人交缠的唇齿,一片咸涩。

  心脏是酸胀的,她终于得到了完整的、毫无保留的温胜寒,但是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大概心意是相通的,她因他的痛苦而痛苦。

  也是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了,他没有把她当做钟禾的替身的真正含义。

  因为他从前和她相处的每一刻,想起来的都不是和钟禾相处时的美好,而是他没能救她的愧疚和遗憾。

  他是带着赎罪的心态的。

  所以同样的,他才会那么害怕自己会伤害她。

  因为他真的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失去了。

  纠缠到最后,温胜寒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处,静静的抱着她,以此平复过快的心跳。

  “温胜寒,”顾蜻游用脸蹭了蹭他肩膀,小声说道:“清明节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小禾吧?”

  环在腰上的手臂收紧,良久,温胜寒应了一声,语气带着潮意:“好。”

  *

  两人洗了一把脸后才敢下楼。

  晚饭已经做好了,客厅里弥漫着一阵饭菜的香气,韶姨将最后一碟青菜放在桌面上,招呼两人赶紧去洗手。

  顾蜻游坐下后,夸张地“哇”了一声:“韶姨,您好厉害啊!怎么做了那么多菜!”

  说完后,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送入口中,还没咽下去,就立刻口齿不清地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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