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锦衣卫680
,膛线刻着与朝鲜兵工厂相同的螺旋纹。
"大人,朝鲜来使求见。"衙役的通报打断了他的思绪。朱载堃迅速将密折塞进暗格,铜镜里映出他紧绷的下颌。李允谦踏入厅堂时,貂裘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身后侍从捧着描金檀木匣,"此乃我王新得的高丽参,特赠予大明恩人。"
朱载堃盯着檀木匣上的樱花纹雕饰,想起密折中"樱花纹信笺用于绝密往来"的记载。他不动声色地接过茶盏,滚烫的茶水在盏中泛起涟漪:"贵使可知,釜山港查获的倭寇战船,竟藏着朝鲜军器局的印记?"
李允谦的瞳孔骤缩,茶盏在手中晃出一圈水痕:"朱大人这是何意?定是倭寇盗抢我国兵器,妄图嫁祸!"他突然起身,袍袖扫落案上的《皇明祖训》,"我朝鲜世代向大明称臣,若有二心,愿受天谴!"
朱载堃望着摔落在地的典籍,书页间滑落出半张纸条。他弯腰拾起,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腊月十八,釜山外海,交接第二批佛郎机铳。"正是三日前李允谦来访时,他偷偷塞进书里的密信副本。
"李大人怕是忘了,"朱载堃的声音冷如寒冰,"贵国义禁府与倭寇的书信,此刻就在我手中。"他缓缓抽出密折,火漆封印在烛光下碎裂的声响,惊得李允谦踉跄后退。当看到崔成勋的亲笔信时,使臣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雪还白。
"这...这是伪造!"李允谦突然扑向密折,却被朱载堃反手制住。窗外突然传来喧哗,数十名锦衣卫押着个戴镣铐的人闯入——正是义禁府的文书官朴元吉。那人怀中掉落的包袱里,滚落出与密折同款的火漆印鉴。
"大人明鉴!"朴元吉跪地痛哭,"崔判官勾结倭寇,欲助临海君篡位,这些信件都是小的亲手誊抄!"他颤抖着解开衣襟,胸口刺着的樱花纹身与倭寇战船的标记如出一辙。李允谦瘫坐在地,貂裘沾满灰尘,方才的义正词严化作了喃喃自语:"为了王位...不得不如此..."
朱载堃望着厅外漫天风雪,想起昨日戚继光的密信:"朝鲜朝堂党争激烈,恐生异变。"他握紧密折,纸张边缘的齿痕硌得掌心生疼。所谓"事大外交",不过是朝堂博弈的遮羞布;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在权力面前脆弱得如同雾中泡影。
三日后,当朱载堃将密折呈递御前时,京城正下着十年不遇的大雪。万历皇帝摩挲着崔成勋的亲笔信,突然冷笑:"好个'恪守事大之礼'!"朱批落下的瞬间,朱载堃仿佛又看见釜山港的硝烟——那里燃烧的不仅是倭寇的战船,更是两个王朝间摇摇欲坠的信任。
而在汉城的王宫里,临海君望着东方,将最后一封与倭寇的密信投入火盆。跳动的火苗中,"大明水师布防图"几个字尚未烧尽,便被突然闯入的侍卫踏成灰烬。雪夜的风卷着灰烬掠过宫墙,恍惚间,竟与千里之外登州府衙飘落的密折残页遥相呼应。
小主,
天威泡影
万历二十六年腊月十七,紫禁城文华殿内炭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殿中凝滞的寒意。朱载堃跪在金砖地上,望着御案后万历皇帝朱翊钧漫不经心转动的扳指,喉间泛起苦涩。三日前从釜山港加急送来的战报已被朱批"知道了",此刻礼部官员们的争论声,正顺着雕花槅扇飘进殿内。
"此番敕谕措辞,当以安抚为主。"礼部侍郎赵秉忠的声音带着拿捏的分寸,"朝鲜乃礼仪之邦,偶有疏漏,我大明应以仁德感化。"另一侧的鸿胪寺卿突然冷笑:"倭寇犯境烧杀,若不痛斥,何以彰显天威?"两派争执声中,朱载堃想起釜山港海滩上堆积的尸体,那些被毒烟熏黑的面容,此刻正在他眼前扭曲。
"朱卿家以为如何?"万历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朱载堃浑身一颤。他抬头时,正对上天子似笑非笑的目光,金冠上的东珠在烛火下晃得人眼晕。"回陛下,"他深吸一口气,"釜山港遇袭绝非偶然,朝鲜义禁府与倭寇勾结的证据确凿,此乃狼子野心,若不......"
"够了。"万历皇帝抬手打断,扳指重重磕在御案上,"蕞尔小邦,不足为患。不过是疥癣之疾,何须大动干戈?"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朱载堃想起李崇山临终前染血的密报——为了送出那份记载着朝鲜通倭铁证的文书,水师参将不惜自导自演"叛国"戏码,最终葬身海底。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司礼监太监尖着嗓子宣读:"礼部拟就敕谕,请陛下圣裁。"黄绫展开的刹那,朱载堃只觉气血上涌。敕谕里通篇都是"朕体上天好生之德尔等当洗心革面",对倭寇犯境、朝鲜通敌之事避重就轻,仿佛釜山港的战火、将士的鲜血,都不过是天边飘过的浮云。
"陛下!"朱载堃突然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闷响,"李崇山将军拼死送来的密信,证明朝鲜朝堂阴谋颠覆,倭寇火器源源不断输往半岛,此等危局若不早做防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万历皇帝皱起了眉,赵秉忠更是连连摇头:"朱大人此言差矣,我大明为万国宗主,若因捕风捉影兴师问罪,岂不寒了藩属之心?"
朱载堃想起登州府衙里堆积如山的军报:锈蚀的火绳、朽烂的战船、士兵们面黄肌瘦的模样。这些年所谓的"四海升平",不过是粉饰太平的假象。当礼部官员们还在字斟句酌维护"天朝颜面"时,倭寇的佛郎机铳早已对准了大明的海疆。
"退下吧。"万历皇帝挥了挥手,敕谕上的朱砂印泥未干,在烛火下泛着刺目的红光。朱载堃退出文华殿时,正撞见朝鲜使臣李允谦从礼部衙门出来。那人见了他,竟含笑拱手:"多谢朱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我朝鲜必不负大明厚爱。"